希尔施古尔登的传说

豪夫童话 时间:2018-08-26 手机网站

在上施瓦本地区,直到今天还矗立着一座城堡的城墙,这座城堡曾是这一地区一大名胜,名叫荷恩佐伦堡。它屹立在陡峭的圆形山上。从城堡上极目远眺,周围是一片开阔的空地。在远处,人们只要一望见城堡,便会对勇敢的佐伦家族的人产生敬畏之情。德意志的君主们都熟悉这个家族的名字,而且敬重它。

几百年以前,我相信那时还没有发明火药呢,在城堡里住着一个佐伦人,他生性十分奇特。谁也说不上是他对奴隶苛刻呢,还是同邻里相处不和,反正一看到他那双阴沉的眼睛、皱起的眉头以及阴郁的样子,都要退避三舍。除了城堡里的人外,很少有人听到他像正常人似地说话。如果他骑马穿过山谷,看到对面有人连忙脱下帽子,站到一旁,问候说:“晚安,伯爵先生,今天天气真好!”他就会回答说:“蠢货。”或者说:“知道啦。”如果有人对他或对他的坐骑不恭敬,例如一个农民推着手推车与他在狭路上相遇,他骑着高头大马不能迅速地顺利通过,他便会大发雷霆,高声怒骂。不过,从来也没有人听说,他在这种场合打过哪一个农民。尽管如此,人们还是给他起了个绰号,叫他“恶天气佐伦”。

“恶天气佐伦”有一个妻子,她跟他截然不同,又温和又亲切,如同五月里的天气。她对受到丈夫恶言侮辱的人常常赔不是,用温和的语言和友好的目光取得他们的谅解。她尽力为穷人做好事,无论是炎热的夏天,还是大雪纷飞的隆冬,她都要爬过陡峭的山,去看望贫苦的人和生病的孩子。如果途中遇到伯爵,他就会抱怨说:“蠢货。”然后又骑着马走了。

要是换了另外一个女人,她一定会被这个成天愁眉苦脸的男人吓住或者吓倒了。她也许会想,既然丈夫把她看成蠢货,那么这些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?还有的女人也许会出于自尊心和内心的怨恨,在爱情上对这种落落寡欢的丈夫冷淡下来。然而佐伦人的妻子赫德维希却不是这样的人。她一如既往地爱他,尊重他,想用美丽、白皙的手抹去他褐色额头上的皱纹。几年以后,当上帝赐给他们一个小伯爵的时候,她仍像当年一样爱自己的丈夫,同时她也对小儿子尽了做母亲的种种责任。三年过去了,这期间佐伦伯爵只是在每个星期天的饭后,才从保姆手上接过孩子看一看。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孩子,满是胡子的嘴里嘟哝着什么,然后又把孩子交给保姆。当儿子能够叫爸爸的时候,他赏给保姆一枚银币——可是对孩子,他却并没有显出愉快的神色。

孩子三周岁的时候,他才第一次让人给儿子穿上小裤子,小伯爵穿锦着缎,十分漂亮。然后,他叫人牵来自己的大黑马和另外一匹漂亮的骏马。他怀里抱着儿子,手上拎着丁当作响的马刺,顺着螺旋形的楼梯走了下来。妻子赫德维希看到时吃了一惊。平时,她已经习惯了,从不问丈夫去哪儿,何时回来。可这一次,出于对儿子的担心,她开口问道:“你要出去吗,伯爵?”他没有回答。“你带上小孩到哪儿去?”她又问,“我要跟儿子库诺出去散步呢!”

“知道了。”恶天气佐伦回答说,一边又往前走了。他来到大院,抓住孩子的一条小腿,把他举起来放到马鞍上,然后用一条围巾把他紧紧扎住。他一跃跳上大黑马,同时抓住儿子骑的那匹马的缰绳,朝城堡大门奔驰而去。

一开始,儿子显得非常开心,庆幸能够跟父亲一起骑马下山。他拍着手,笑着,还抓住马鬃摇晃着,让马儿跑得更快些。伯爵十分高兴,连连叫喊:“你将来是个勇敢的小伙子。”

他们来到平地的时候,伯爵快马加鞭奔跑起来,儿子有点害怕了。开始,他小心翼翼地请求父亲骑慢一点。可是,当马儿越奔越快,风儿猛烈地刮来,使可怜的库诺几乎透不过气来时,他轻声哭了起来。最后,他越来越受不了,索性放声叫喊起来。

“知道了!蠢货!”父亲这时才开口说道,“这小子第一回骑马就大喊大叫!你别叫了,再叫……”正当他想骂一顿来鼓励小儿子的时候,他的大黑马跃了起来,另一匹马也从他手中挣脱了缰绳。他费了好大的力气,才制服了自己的马。当他使马安静下来,惊恐不安地向四周寻找儿子的时候,他才发现儿子骑的马正朝城堡那边飞奔,而马上的小骑手却不见了。

尽管伯爵平时是一个凶狠、阴沉的人,但这时也慌乱起来。他相信儿子一定给马踩烂了,躺在路边上。伯爵抓着自己的胡子,悲伤不已。可是,当他往回寻找时,却始终没有看到孩子的踪迹。他以为,惊马大概把孩子甩进水沟里去了。突然,他听到从背后传来孩子呼唤他的名字的声音。他连忙回头一看,发现路旁不远的树下坐着一位老妇人,正在摇晃搁在膝盖上的小伯爵。

“你怎么弄到这个孩子的,老妖婆?”伯爵愤怒地吼道,“快把孩子交给我!”

“别忙,别忙,老爷!”丑恶的老妇人哈哈笑道,“你就是骑在高头大马上恐怕也会遭到不幸的!你是问,我是怎么弄到这个孩子的,是吗?喏,他的马在奔跑,小孩只有一只脚还被捆着悬在马上,而头发几乎碰到地面了,于是我就把他接到我的围裙里了。”

“知道了!”佐伦先生不高兴地说,“现在把他交给我吧!我不能下来,这匹大黑马太野,会踢他的。”

“那你就赏我一枚希尔施古尔登①吧!”妇人恭恭敬敬地恳求着。

“蠢货!”伯爵大喝一声,扔下三枚芬尼,芬尼掉在树根旁边的泥地上。

“不!我要一枚希尔施古尔登。”她说。

“什么,希尔施古尔登!你连自己都不值一个希尔施古尔登,”伯爵生气地说,“快把孩子送过来,否则我放狗来咬你!”

“是吗?我都不值一个希尔施古尔登,”妇人恶意地微笑着,“喏,我倒要看看,你的哪一笔遗产能值一个希尔施古尔登。不过,这几枚芬尼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。”说完,她捡起地上的三枚钱币,朝伯爵扔去。妇人扔得真准,三枚钱币全都飞入伯爵拿在手上的小皮夹里。

看到这样奇怪的本领,伯爵惊得几分钟说不出话来。后来,他勃然大怒,端起枪,扳上枪机,对准了老妇人。老妇人泰然自若地抱住小伯爵,吻了吻他;她把小孩抱在胸前,子弹如果射来的话,首先就会打中孩子。“你是一个虔诚、善良的孩子,”她说,“永远保持下去,你不会缺少什么的。”接着,她把孩子放下,用手指着伯爵,威胁地说:“佐伦啊佐伦,你还欠我一枚希尔施古尔登。”说完,她不顾伯爵对她骂了些什么,拄着一根黄杨木拐杖,走进树林里去了。

伯爵的侍从孔拉德颤抖着下了马,把小主人抱上马鞍,然后跃身上马,怀里抱着孩子,跟在主人的马后,一路朝山上的城堡走去。

恶天气佐伦带他的小儿子外出骑马散步,这是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。伯爵看到儿子骑上马又哭又闹,害怕飞马奔驰,便觉得他是个软弱的男孩,将来成不了大气候。但儿子却非常爱父亲,常常讨好而又温顺地朝他走去。伯爵看到孩子,便挥手叫他走开,还大声说:“知道了!蠢货!”

赫德维希可以忍受丈夫粗鲁地对待她,却不能忍受他对无辜的孩子如此粗鲁,她感到受了深深的侮辱。阴沉的丈夫常常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粗暴地惩罚孩子,有好几次赫德维希吓得病在床上起不来,终于她过早地去世了。地方上的人都感到悲痛,她的儿子更是哭得死去活来。

从此以后,伯爵对儿子的感情更加淡薄了。他把儿子交给保姆和家庭教师进行教育,自己很少关心他。不久,他又娶了一位富家小姐,新夫人在第二年生下一对双胞胎——两个小伯爵,这一来他对大儿子更冷漠了。

库诺散步时最喜欢去找曾经救过他性命的老妇人。她给库诺讲了许多关于母亲生前的往事以及对老妇人做过的好事。仆人和侍女常常提醒他,叫他千万不能过多地到那个老妇人费尔德赫姆林太太那里去,因为她实实在在是个妖婆。小库诺却满不在乎,因为城堡里的牧师曾经开导过他,说世上其实没有妖精,那只是传说而已,至于有的女人会施魔法,会驾起炉叉飞行,坐着面包疾驰,那全是无稽之谈。他在费尔德赫姆林太太那里看到了许多难以理解的东西。他还能清楚地记得老妇人把三枚硬币丢进父亲钱包里的绝技。此外,老妇人还会调制为人治病的各种药膏和药水。当然,人们背地里议论她,说她有一口气象锅,只要她把锅架在火上,一场可怕的雷雨便会骤然而至,这倒是完全没有影子的事。她教会小伯爵不少有用的本领,例如用各种方法治愈病马,配制药水治疗狂犬病,制做鱼饵等等。不久,费尔德赫姆林成了他的唯一的伴儿了,因为他的保姆去世了,而继母根本就不关心他。

他的两个弟弟一天天长大,库诺的生活比以前更加悲惨了。他们很幸运,第一次骑马时没有从马上摔下来,恶天气佐伦认为他们是聪明而有作为的孩子,对他们十分宠爱,天天跟他们骑马外出,把自己知道的本领全部教给他们。不过,他们也没有学到多大的本事,因为佐伦不看书,不写字,他的两个了不起的儿子自然也不会把时间花在看书写字上。他们到了十岁的时候,恶毒骂人的本领一点儿也不亚于父亲,而且到处行凶打架,他们彼此之间相处也像狗与猫似的互不相让。只有当他们捉弄库诺时,才联合起来,成了朋友。

他们的母亲对这一切丝毫也不放在心上,因为她把孩子们打架看成是他们勇敢,有力气的表现。有一天,一个仆人把小伯爵打架的事告诉了老伯爵,老伯爵说:“知道了,蠢货!”可是心里却在思量着,他要找出一种办法,不让儿子们长大后互相残杀而死,因为费尔德赫姆林太太说过这样的威胁话:“我倒要看看,你的哪一笔遗产能值一个希尔施古尔登。”这句话还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,他在心里一直把老妇人看做彻头彻尾的老妖婆。

一天,他在城堡附近打猎,突然看到眼前矗立着两座大山,山的形状非常适合建造宫殿。他当机立断,要在那里大兴土木。他在一座山上造了滑头堡,这是根据双胞胎中的小儿子的名字命名的,小儿子因为喜欢搞恶作剧被称为小滑头;他造的另一座城堡,起初想命名为希尔施古尔登堡,因为他想嘲笑老妖婆,老妖婆说他的遗产不值一枚希尔施古尔登。后来,为了简便起见,他干脆叫它希尔施堡。这两座山直到今天仍然叫这两个名字,攀登阿尔卑斯山的人,都会看到它们。

恶天气佐伦起初想在遗嘱中写明,他的大儿子继承佐伦城堡,小滑头继承滑头堡,另一个儿子继承希尔施堡,可是他的妻子说什么也不答应,直到伯爵更改遗嘱为止。“这个傻子库诺,”她这样称呼那可怜的孩子,因为库诺不像她的两个儿子那样又任性又粗野,“这个傻子库诺继承了他母亲的遗产,已经够富了,难道他还应该再得到漂亮而又富足的佐伦城堡吗?我的儿子除了每人继承一座城堡以外,其他一无所有,何况那两座城堡只有树林,这公平吗?”

不管伯爵怎么说库诺的长子继承权是不能随便剥夺的,她都不听,只是一味地胡搅蛮缠,又哭又闹。恶天气佐伦平常从来不迁求任何人,这回为了息事宁人,不得不让步,于是他改了遗嘱:滑头堡归小滑头,双胞胎中的大儿子沃尔夫继承佐伦堡,库诺继承希尔施堡,另加一座小城巴林根。等他把一切安排好不久,他便身染重病,卧床不起了。请来的医生说,他将不久于人世,他回答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城堡牧师提醒他,赶快做虔诚的临终祈祷,他说:“蠢货。”他不停地谩骂,大发雷霆,最后像他活着时那样,暴躁地死去了,成了个罪孽深重的人。

他的尸体还没有安葬,伯爵夫人就拿着遗嘱跑过来,对库诺嘲笑道:“你博学多才,现在该是显示本领的时候了;你自己看看遗嘱里写着什么吧。”这就是说,佐伦堡同他已经毫不相干了。面对着丰盈的财产以及从库诺手里抢来的城堡,伯爵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子十分高兴。

库诺毫无怨言地顺从了死者的遗愿。他含着眼泪告别了自己的出生地——佐伦城堡,这里埋葬着他善良的母亲,住着家庭牧师,而且离他唯一的亲人、老朋友费尔德赫姆林又很近。希尔施堡虽然是一幢漂亮雄伟的建筑,可是在他看来却非常寂寞和荒凉,他怀念佐伦堡,几乎病倒了。

又过了几年,双胞胎已经十八岁了。一天傍晚,伯爵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子坐在阳台上,正在朝城堡下面张望。突然,他们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骑士骑马朝城堡走来,后面跟着一群仆人,还有一顶漂亮的暖轿,由两头骡子驮着。他们猜来猜去:这是谁呢?小滑头终于叫了起来:“这不是别人,而是我们的哥哥,希尔施堡的主人。”

“是傻瓜库诺吗?”伯爵夫人问,感到很奇怪,“他一定是来向我们表示敬意,邀请我们去做客的。漂亮的暖轿是为我准备的,接我到希尔施堡去。不,我不相信这个宝贝儿子,这个傻瓜库诺会有此番好意和良心。可是,礼尚往来,我们下去,到城堡门前去迎接他。要尽量摆出友好的样子!到了希尔施堡,他也许会送给我们一些礼物呢,送你一匹马,送你一副铠甲,而我呢,他母亲的首饰我早就想弄到手了。”

“我不想从傻瓜库诺那里得到任何礼物,”沃尔夫回答说,“当然我也不会给他摆出一副好面孔。我希望他很快追随我们父亲的亡灵而去,然后我们继承他的希尔施堡。母亲大人,到那时我们愿意把首饰便宜地让给你。”

“什么,你这个野小子!”母亲激动起来,“要我从你手上买首饰?难道这就是对我给你弄到佐伦堡的感谢吗?小滑头,你说说,这批首饰我难道不可以白要吗?”

“死神才可以白要,母亲!”儿子哈哈大笑,回答说,“如果首饰真的价值连城,那我们是不会这样傻,把它亲自挂在你的脖子上的。等到库诺眼睛一闭,我们就赶紧骑马下山去瓜分,我把我的那部分首饰出售。母亲,如果你出的价比犹太人的高,那么首饰就归你。”

说话间,他们来到城堡大门前,伯爵夫人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刚才议论首饰时的怒火,因为这时伯爵库诺已经骑马从吊桥上走了过来。当他看到继母和两个弟弟时,便勒住马缰,下了马,友好地问候他们。他们虽然给他带来许多痛苦,可是他想,他们毕竟是他的弟弟,而且父亲生前还是爱这个坏女人的,所以他不能对他们无礼。

“啊,儿子来看望我们,真是太好了。”伯爵夫人满面堆笑地说,“希尔施堡还行吗?住在那里习惯吗?你还给我备了一顶暖轿吗?哎呀,多漂亮,皇后坐在里面也不算亏待吧!不久你就该娶个家庭主妇,让她坐在里面到处转转了。”

“我还没有想过这件事呢,母亲,”库诺回答说,“我只想找些人回家聊聊,因此我才备了这顶轿子。”

“啊,你真好,想得真周到。”妇人打断了他的话,然后微笑着鞠了一躬。

“他恐怕不能骑马了,”库诺平静地说,“他就是那个约瑟夫牧师,我们的家庭牧师。我想接他到我那儿去,他是我的老师。我离开佐伦堡时,我们就约定了。到了山脚时,我还想接费尔德赫姆林太太。亲爱的上帝啊!她现在老得像一块石头了,当年她救过我的命,那是我故世的父亲第一次带我外出骑马的时候。我在希尔施堡有足够的房子,她可以住在那里养老送终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穿过院子去接牧师。

沃尔夫生气地咬紧双唇,伯爵太太的脸也气得发黄,只有小滑头哈哈大笑。“我这回是得不到马了,你用什么来给我补偿呢?”他说,“沃尔夫兄弟,他反正会送给你一副铠甲,就用它来抵偿吧!哈哈!他不是想把教父和老妖婆接去吗?这真是天生的一对,地造的一双。从此以后,他上午跟牧师学希腊语,下午跟费尔德赫姆林太太学妖术。瞧,这个傻瓜库诺有多好玩!”

“他是一个卑鄙的家伙!”伯爵夫人说,“小滑头,你不该取笑我。这是我们全家的耻辱。如果传出去,说佐伦伯爵用一顶华丽的暖轿来接老妖婆费尔德赫姆林,再用两头骡子驮着她到自己的城堡里去住,那么我们就该羞死了。他这种习惯是母亲遗传的。从前,他的母亲很下贱,总是跟病人和无赖混在一起。唉,他的父亲要是知道了,真会在棺材里气得翻个身。”

“对,”小滑头补充说,“父亲还会在墓穴里说:‘知道了,蠢货!’”

“是的!瞧,他跟那个老头子过来了,还搀着他呢,真是不知羞耻。”伯爵夫人惊奇地叫道,“我还是走开吧,免得再碰上他。”

说完,他们都走开了。库诺陪着老师一直走到桥边,扶着他进了暖轿。他们到了山下,老妇人费尔德赫姆林已经收拾完毕,她带了一包小酒杯、小锅子、药水和其它一些器具,拄着黄杨木手杖上了轿子。

事情其实并没有像伯爵夫人想象的那么糟。地方上的人对库诺骑士做的事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。相反,大家认为他要让费尔德赫姆林愉快地安度晚年,这件事做得漂亮,值得赞扬。另外,他把年迈的教父约瑟夫接到城堡里去住,大家称他真是一位虔诚的义士。只有几个人恨他,鄙视他,那就是他的两个弟弟和伯爵夫人。不过,他们的行为只是给他们自己带来了耻辱,因为人们对这一对丧尽天良的兄弟感到很气愤。据说,他们对母亲也很坏,经常和她争吵,兄弟之间也经常伤对方的心,做尽了坏事。

库诺伯爵多次尝试,想同他的兄弟重归于好。他们常常骑马从他的城堡前经过,从不搭理他;如果他们在树林里或田野上碰到时,也只是视同陌路人似的冷冷地问候一声,这种情况叫他实在难以忍受。可是,他的种种努力都失败了,他还受到他们的耻笑。

有一天,他想出了一个办法,希望能够赢得他们的欢心。他知道,他们又吝啬,又贪婪,一定对位于三座城堡之间的一块池塘垂涎三尺。事情是这样的:这池塘虽然位于三座城堡的中间,但是在库诺的地界内,塘里有全地区最好的梭子鱼和鲤鱼。对喜欢钓鱼的双胞胎兄弟来说,他们非常怨恨父亲没有把他塘分给他们一部分。他们十分傲慢,不愿意事先没有打招呼就到那里去钓鱼,他们也不愿意为得到哥哥的同意而去说上一句好听的话。库诺了解他的弟弟,知道他们挂念着池塘,于是有一天便邀请他们到池塘边碰头。

这是一个春天的早晨,天气宜人。三兄弟从三座城堡里出来,几乎同时赶到塘边。

“哎!瞧吧,”小滑头大声说,“来得多准时!我是在七点整离开滑头堡的。”

“我也是,我也是。”从希尔施堡和佐伦堡赶来的两兄弟也说道。

“那么,这个池塘一定位于我们三家的正中间。”小滑头接着说,“这里的水多清啊。”

“是啊,所以我才邀请你们到这里来。我知道,你们两人很喜欢钓鱼。虽然我有时也来钓几下,可是这里的鱼毕竟够我们三家享用了。岸边也有足够的地方可以让我们坐着钓鱼。即使我们三个人同时来钓鱼,恐怕也无所谓。因此,我想让池塘从今天起归我们三家合用,你们跟我一样拥有同样的权利。”

“哟,我们的哥哥真是想得周到,”小滑头嘲笑地说,“真舍得把二十亩水塘和几百条鱼送给我们!那么,我们该拿什么来交换呢?因为只有死神才是不要报酬的!”

“你们无需付出报酬,”库诺动情地说,“啊,我只是希望常常能在池塘边上看到你们,跟你们说说话。我们毕竟是同一个父亲的儿子。”

“不!”滑头堡来的弟弟回答说,“这是不相干的,因为没有比在一起钓鱼的主意更幼稚了。那样的话,一个人总会把另一个人的鱼赶走的。我们可以分几天进行,比如星期一和星期四归你,库诺;星期二和星期五归沃尔夫;星期三和星期六让我来——这样对我非常合适。”

“我觉得不合适,”阴险的沃尔夫说,“我不愿意接受别人的礼物,也不愿意跟别人平分。库诺,你把池塘提供给我们,做得很有道理,因为我们三家都有同等的权利。现在,让我们掷骰子来决定,看谁在将来可以独自占有池塘。如果我的运气好,池塘归了我,你们以后随时可以来问我,能不能在我的池塘里钓鱼。”

“我决不会掷的。”库诺回答说,他为两个弟弟不通人情的行为感到很伤心。

“对,是的,”小滑头哈哈大笑,“大哥是一位虔诚而又敬畏上帝的人,他以为掷骰子是一种罪孽。我想提另外一个建议,对此连最虔诚的修道士也不会感到害臊的。我们都去取钓鱼线和钩子,今天上午,等到佐伦堡的大钟敲十二点时,钓鱼最多的人,就该占有池塘。”

“我真是个傻瓜,”库诺说,“本来是属于我的财产,我还要为此再跟别人去竞争。可是,为了表示我分池塘的诚意,我可以去取钓鱼的工具。”